大内密探零零发

原帖转自时光网“钟邪”童鞋，影评角度比较全面。 近有《大内密探灵灵狗》，一看片名觉得是毫无新意之作，也没想看之意。俺是想当然尔，连片名都只改一个字，内容就大概不会新鲜到哪去吧？况且，一看是王晶导演，就如瞎子吃汤圆，心中有数了。没看就乱评太不厚道？这新不新鲜纯属主观，但从网上影评上看来，还相当接近俺的臆想，看了大概也不会改变想法。之所以提这作开场白，是因为这《灵灵狗》让俺又复习了星爷的《大内密探零零发》。《零零发》是俺的心水，在俺对星爷作品的排名中排第五，前四是（由高至底）《大话西游》、《功夫》、《审死官》和《少林足球》。不过，感觉上《零零发》被提起的频率还不如《喜剧之王》、《食神》与《国产零零漆》，所以就趁《灵灵狗》热映之际来说说《零零发》，花痴地写写俺动容之处；力撑《零零发》之余，也以此作为俺看扁《灵灵狗》的底气。既是花痴贴，过度溢美或夸张请包涵，俺誓将花痴到底。 《零零发》是星爷对奸士邦这号人物的二度恶搞，或者用个比较高格调的词儿就是“颠覆”，这之前星爷已在《国产零零漆》中对奸士邦颠覆过一次。只是《零零发》中的颠覆是双重的，除了把英雄形象（奸士邦、陆小凤等）彻底解构外，还把时空移置到中国古代。在这样的设置下，主人翁叫“零零发”，显然影射奸士邦。创作者不为历史文化限制而束手束脚，以架空的方式书写其喜剧性，将喜剧进行到底。故事是关于一个被边缘化的小人物如何出人头地的事迹，乃星爷的一贯风骨。星爷的电影有个公式，就是小人物往往是凭籍自身天材突围之后，降服权威，然后以对权威中心的轻蔑与疏离终结，其中隐隐透出傲然的气度（例如《审死官》、《武状元苏乞儿》和《九品芝麻官》）。对照现实，也不难发现星爷的行事也处处显露出这种傲骨，这份傲骨与对自己天材的自信，让许多粉丝对星爷老虎不完。故事以零零发不会武功而受到皇帝与同僚的轻视排挤为始，后凭着发明的天赋，在两次阴谋中以自己的创作品与智慧救了皇上，消灭敌人。俺猜星爷是想表达这么一种生命力：虽不被主流价值接受，与其随波逐流，倒不如拥抱自己的价值与特质，与存在的荒谬进行抗争，取得最后胜利。电影有多处荒谬，而这种荒谬往往是创意的体现。这荒谬性具体地表现在零零发的各种发明上（能发出炮弹威力的口含小炮筒、机动床、扫地鞋、抽油烟机等），人物造型（无相王、人妖游魂等），和超现实的场景（最佳男女主颁奖典礼、（零零）发（琴）操共舞）。通过颠覆与荒谬，这喜剧趣味横生地呈现在观众面前。电影中有多处让俺乐不可支，下面就让俺分享一下： 精点（一）：开场与片头曲 以上视频，开场与片头曲约占六分钟，看官先看六分钟就好了，然后再看下文。《零零发》的开场绝对是经典，多年来一直忘不了，每次看都忍俊不禁。第一个镜头是一轮圆月挂夜空，气势万千的旁白：月圆之夜，紫禁之颠，一剑西来，天外飞仙。四条人影横空飞渡，落于屋顶上，非常有型地摆正姿势，站位分布得风雨欲来。镜头一直从背影或特写来捕捉四人，从对白中观众知道这幕是取自陆小凤之决战紫禁之颠，四人则是名满天下的陆小凤、花满楼、西门吹雪与叶孤城。煞有其事地吹嘘毕宝剑来历之后，两大剑客终于拔剑决战，却来一个特写让叶孤城被手铐锁上。然后，零零发出场，对大侠们一个个来解构，开场那股侠客气势被消解于无形，取而代之是滑稽。仔细一看，西门吹雪的“地中海”，是形象上的滑稽；陆小凤自称“人见人爱”，是自嘲的滑稽；花满楼掉下屋顶，是行为上的滑稽；而叶孤城的贿赂，是价值上的滑稽；在在都与英雄侠客的原型形成荒谬感，或时下所谓的“雷”。 这滑稽源自心理期待与结果的落差，落差越大就越滑稽，效果比以夸张粗俗的动作来搏君一笑更上一层楼。配合上星爷嘲弄的对白与反应表情（特别是“灵犀一指”），更加深这种滑稽，直把俺乐得屁颠屁颠的。在娱乐之余，这还提供一种反思：名人是否名符其实，还是相见争如不见？说白了是莫盲目崇拜。接下来的片头曲更经典：几曾见过宫女穿著的女人在奸士邦的音乐下动舞？“舌撩宫女”一幕，该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吧？这不止是后现代的戏仿，还是奇观。如果这称不上经典，俺实在不知什么是经典了。非常抵死的创意哟！ 精点（二）：嘉玲姐的美丽 上世纪九多年看的时候没留意，这回看到了，片头特别打出：刘嘉玲的服装是由张叔平设计的，于是看片时就特别留意。果然，嘉玲姐的服装特别漂亮的噢！服装设计俺不懂，但美丽的女人俺还是会看的。只见嘉玲姐的古装剪裁得将她那纤秾合度的曼妙身材浮突玲珑地细细勾勒出来，用色艳而不俗地映衬出伊人那嫩滑雪白的粉脸娇颜上的诱惑光彩。比之《花样年华》中的旗袍相丝毫不逊。鬼佬有云：A picture is worth a thousand words，在此俺就省下几千字吧！ 精点（三）：夫妻相处之道 如果看了《零零发》而觉得这是纯搞笑的闹剧，阁下可能要面壁一下对男女间的沟通是否不够敏感，因为在这电影实在是婚姻相处的教科书啊。且看人家零零发是怎样呵护老婆的。首先，要从日常生活中的琐细之事着眼：见老婆切菜割伤手指，就做了只切菜假手给老婆；老婆被油溅了，就整了个遥控鸳鸯铲，还加个抽油烟机；体会老婆扫地辛苦，就做出了右脚扫帚左脚扫箕的扫地鞋；再来，升官加职之时，弄颗大珍珠让老婆感动到失控，以补偿她平日的粗茶淡饭；还有闺房之事更是马虎不得，搞张机动床，增添性活情趣是必需的。总之，细节很重要，从细节上呵护老婆而被抱怨者，几稀！ 那么，老婆又如何爱惜老公呢？做老婆第一要事就是，要全力支持老公，肯定老公，就如嘉玲姐对发明了许多小玩意的零零发说：老公，我觉得你是一个很伟大的发明家！在零零发自我怀疑能不能去参加金国的解剖大会时，嘉玲姐说：谁说你没有（资格），我说你有！此语一出，如为零零发注入一道强电。他说，全世界说我没有都无所谓，你说我有就行了。这才是喜剧嘛，看得人满心阳光的。身为男人，俺承认女人的认同有让男人上刀山下火海的力量。有时老公在外受了气回来百般刁难又如何应付呢？嘉玲姐的应对是： 1） 对老公的无理要求（乱七八糟的抓痒坐标）逆来顺受，装笨来顺老公的意。 2） 躲起来时藏在老公找得到的地方。 3） 老公赶她走时她就说要去洗个澡，再赶，她问：你会不会肚子饿呀？我煮碗面给你吃。如此，心如钢铁也成绕指柔了。 总结一下，嘉玲姐的绝招就是让老公有个下台阶，同时让两小口的关系有转寰余地，是属于老子以柔制刚一道的。零零发与嘉玲姐的这段夫妻恩情，拍出了温馨的一面，是这电影动人的原因之一。 精点（四）：蒙太奇示范 根据俺的了解，所谓蒙太奇，就是通过画面的组接，来赋予画面一种更深层或新的意义，和剪辑差不多一个意思。这词组音译自法国字“montage”，本来是用在建筑上，有组合之意。当俺还是雏儿时，还真被这词“蒙”过好一阵子。直观上，俺一直以为是那些拍得朦朦胧胧，看起来太奇奇怪怪不清不楚的镜头就叫蒙太奇，尤其是大风大雨大雾，或是入梦之时的镜头。俺还写过“蒙太奇的梦”这么的句子，真他妈的天材！ 《零零发》中皇上被擒的这段蒙太奇俺个人是非常喜欢的。虽然行家眼中这段也不算什么新意，但俺就是看得爽。话说有真相就有王道，再来个截图说故事吧。看了图后，看官们大概也知道俺要说什么了，俺就简要地侃下。两组图片，左边的是皇上、恭、喜、财和几个轿夫，右边的是零零发和嘉玲姐，都正在赶往金国的路上。爱森斯坦说的面画上的冲突，这里就有很好的范例：色彩上冷对温，声音上厮杀相搏对愉快音乐（没声音，用下想象力呗），动作节奏上快对慢，情感上仇杀恐惧对爱情浪漫。恭、喜、财被杀之时，没有拍出他们是怎么死的，但对照下一个面画：西瓜被敲破、鸡只被当胸撕裂、鸡蛋被捏破，画公仔就不用画出肠了。这叫诗化的暴力吧？然？想俺就是喜欢这调调儿。 精点（五）：绿染的风采 红花虽艳，尚须绿叶相衬。没有以下出色的绿叶，《零零发》会逊色不少。下面是俺排名的本片四大绿叶。 冠军:人妖游魂 这阴阳怪气，虚无飘渺的人妖游魂是俺本片中最喜欢的绿叶，因为喜感够足，一出场就让人发噱。先是那足不沾地的滑稽行动方式，再来是以高八度的女声和零零发密谈，对白让人笑喘。最后还压轴地演出“游魂闪步锁无相”，设计完全出于观众意料之外，没想到此人有这用武之地。这角色之所以夺得冠军，是因为形象实在太出彩了，简直是扑克牌中的鬼牌。 亚军:佛印 佛印这僧人角色，是本片的哲学符码，凭着三大表演获得亚军： 1） 在大殿上引爆钢珠而被爆得双唇红肿如香肠，却说好象唇不在了。零零发对他说：还是一大块（在那里），由此而延伸出“存在是荒谬的”这存在主义命题。 2） 在“慧贤雅叙”外，一边如洗发水广告般使劲挥舞秀发，一边歇斯底里地喊：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后现代非理性控诉。 3） 无相王使出隔空打牛时，无论是否隔空，都宿命性地打在他身上，隐晦曲折地探讨了“宿命”这哲学命题。 季军:狗宰相 此角两撮突兀的鼻毛在形象上已先声夺人地猥琐，配上其非常“狗”的演出，深深地讽喻了犬儒主义，阿谀谄媚，见风驶舵，本色小人，故颁季军。 殿军:后宫佳丽 后宫佳丽在本片中只有那两三个镜头，为何舍皇上而将殿军颁给了后宫佳丽？此乃因为后宫佳丽那一种愉悦无邪的出场姿态，在心理上如骆驼背上最后一根稻草般牵动了皇上的压抑已久的郁结，由此深刻地刻画出零零发的忠君思想，更是其流下悲悯之泪的诱因，从而带出零零发这个人物性格的深层维度。同时，后宫佳丽的出场为《零零发》渲染了一丝无以名状的绮丽悲情，将此片的情怀推向古希腊悲剧的意境，此殿军乃实至名归。 精点（六）：最佳男女主角颁奖典礼 “最佳男女主颁奖典礼”这段是星爷的夫子自道，在星爷的所有电影当中，具有深刻的意义。零零发的声音加上了回声来模拟麦克风在大厅中发出的声音，还加上聚光灯移动、片段闪回与分割画面来进行了对奥斯卡的戏仿，完全是超现实的表意手法（片中的现实是古代的中国）。最佳男女主角在发言时都面对镜头，直接与观众对话，有邀请观众参于对话的意味。当佛印接过话语权的时候，他代入了观众的位置，接下来开始了星爷的自嘲。佛印对零零发说，他的表演不错，但“流于表面”，“表情做足，略嫌浮夸”，总结是：“你识鬼做戏咩（你不懂演戏）！”。零零发的反应则是，那是“世俗人的看法”。这里表现了星爷对自已的表演方式的自信，并对人们评语的不以为然，还有邀请观众重新审视他的表演方式的潜台词。啥也甭多说，星爷只有一个，爱老虎油！ 精点（七）：意识流的表现风格 当琴操与零零发相会之际，两人的性别是互换的：琴操身穿黑衣，上唇画了两撇胡子，作男人装扮，而零零发则穿上花裙，扮成女卧底。琴操称零零发为小姐，并邀舞。镜头向零零发推进，刹那间大厅中只剩两人，换上了阴森的光影背景，还有旋转的舞池灯光，零零发也换上一袭白裙。两人共舞，琴操占主导的地位。镜头倾斜，灯光游离，制造一种心理上的不安与不稳定性。琴操的舞姿优雅而具侵略性，而零零发则显得笨拙而不知所措。更进一步的解读，琴操掌握父权，黑色象征恐惧、威胁与邪恶。零零发处于是父权杜会下受压制的女性地位，白色象征良知、无辜与纯洁。琴操将零零发揽在怀中，发出具有强烈性意识的诱惑，零零发则以良知挣扎，最后以镜头的抽离回到现实作为对诱惑的挣脱。零零发虽狼狈不堪，但终究拒绝了色诱。 类似的意识流表现，在日后星爷的电影中也常出现，可视为星爷的风格之一。 如《食神》中，吃了“爆浆濑尿牛肉丸”之后的感觉，被拍成如一则女性卫生巾的广告，让食欲与性挂钩。再如《喜剧之王》中，星爷把对电影毫无热情的人拍成了游魂野鬼，作为一种讽刺。 还有在《少林足球》中，在大师兄回勇之前，戏仿了一把《拯救雷霆大兵》来表现球赛的凶险。 精点（八）：创意小品 一部电影有没有诚意，看有多少心思花在细节上了。在《零零发》中，细节设计体现在那些有趣的“发明”。这些在电影中出现的发明，虽在物理上是不合理的，但因为是喜剧的关系它们合理化了，并且具备了喜剧性。俺就来点算一下在《零零发》中出现的趣味性发明： 1） 萤火虫手灯筒——古代手电筒。 2） 阴阳铁块——解决了黑白无常杀手。 3） 口含小炮筒——解决了老婆婆杀手。 4） 铁扇——可以作风扇或私人直升机。 5） 机动床——增加闺房乐趣。 （注：前身是用水蒸气推动，但弱点是会在重要关头因烧干而没劲。改良后以老鼠推动齿轮，且有速度控制。） （再注：这点子比科恩兄弟在《阅后既焚》中的机器还早了十二年。） 6） 切菜假手、扫地鞋、抽油烟机、遥控鸳鸯铲、抓痒坐标盘——恩爱小品 ******************************* 好了，就此分享完毕。此文写来纯属自娱，能娱乐读者的话自是俺的荣幸。如果读了无聊，看在俺一片痴心上，就别拍得太重噢。写此文的终极愿望是，让看过的重温，没看过的去看，更要让看过《灵灵狗》而没看过《零零发》的去找来看！